每一种疾病都有其让人痛苦难忍的部分,而偏头痛发作的时候,人们甚至是希望身边的人拿斧子劈开自己的脑袋。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将严重偏头痛定义为最致残的慢性疾病之一,类同于痴呆、瘫痪和严重精神病。年,该病甚至成为全球第六大致残疾病。
在以往的认知中,偏头痛这种神秘的疾病“说来就来,来了就不走”,但这一次,人们有了阻止病魔到来的新手段。
近日,美国FDA批准了安进(Amgen)的Aimovig作为成人偏头痛的预防性治疗,该药也是首个获批的预防性偏头痛治疗药物。它通过阻断降钙素基因相关肽(CGPR,一种与偏头痛发作的关系密切的分子)的活性发挥作用,用药方式为每月一次自我注射。
三项临床试验中已经证实Aimovig预防偏头痛的有效性。第一项研究包括了名有发作性偏头痛病史的患者,将Aimovig与安慰剂进行比较。在六个月的过程中,Aimovig治疗的患者平均每月偏头痛的天数比安慰剂组少。第二项研究包括名有发作性偏头痛病史的患者、第三项研究评估了名有慢性偏头痛病史的患者,结果均显示,在三个月的治疗过程中,接受Aimovig治疗的患者平均每月偏头痛的天数比安慰剂组少。
而在副作用上,临床试验报道的患者最常见的Aimovig副作用是注射部位反应和便秘。
FDA药物评估和研究中心神经病学产品部副主任EricBastings博士表示,“Aimovig为患者提供了一种减少偏头痛天数的方法,我们需要这种新药来治疗偏头痛,它是一种令人痛苦和虚弱的疾病。”
偏头痛之恶
《Science》的一篇文章曾报道过一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偏头痛患者,那就是已经50多岁的RosaSundquist。
她自童年就患上了偏头痛,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病情变得越来越严重。自年以来,她每月至少有15天因为头痛而不能工作。然而对于Sundquist来说,头痛并不是最严重的症状,她经常恶心、呕吐,甚至对光、声音和气味过于敏感,这使她无法正常生活和工作。她很少和丈夫、孩子们一起出去吃晚餐或看电影,即使出去也必须戴着太阳镜和降噪耳机。
每隔10周,Sundquist就必须在脸部和颈部注射肉**素,以使神经麻痹。除此之外,为了缓解症状,她还需经常注射利多卡因,每次连续7天。利多卡因虽然会使她产生幻觉,但能缓解头痛发作。近期,Sundquist每个月头痛天数从30天减少到了20天。有时,她也使用曲坦类药物来治疗头痛,曲坦类药物是之前唯一治疗偏头痛的药物。
事实上,全球范围内还有其他数百万人也同样遭受偏头痛的折磨。据统计,每年至少有12%的人会偏头痛,女性发病率大约是男性的三倍。在美国,员工每年因偏头痛请假天数约为1.13亿天,造成损失为亿美元。然而,目前传统疗法包括药物,神经麻痹注射,行为治疗以及特殊饮食的效果都微乎其微。这提示新疗法开发的紧迫和必要性。
一度扑朔迷离的神秘病因
值得欣喜的是,偏头痛领域的药物研发也正变得越来越火热,制药开发商们都在积极地参与并研发相关产品。
现在,科学家们已经开发出了能从根本上治疗偏头痛的新一代药物。这些药物旨在抑制CGRP的活性,而后者的异常活跃是导致偏头痛的罪魁祸首。许多业内人士对此都持乐观态度。安进获批的新药也正是一种CGPR抑制剂。
梅奥诊所的神经学家DavidDodick说:“CGRP是最有效的偏头痛治疗靶点。”荷兰莱顿大学的神经学家MichelFerrar说:“几个世纪以来科学家对引发偏头痛发作原因的问题也可能会得到有效的解决。
从古至今,探索偏头痛病因以及疗法的脚步从未停止过。早在公元前5世纪,希腊医生HIPPOCRATESES就已详细地描述了偏头痛的症状。他发现大约五分之一的患者在发病前几分钟会看到闪烁的“光环”。他还发现呕吐似乎会减轻一些偏头痛患者的症状,因此他猜想偏头痛可能是由过量的胆汁造成的。
但是到了20世纪中叶,大多数医生认为大脑中扩张的动脉和静脉是导致这种疾病的关键,因为许多患者描述在发作时感觉到血管在跳动。宾夕法尼亚州的神经学家MarceloBigal说:“偏头痛患者们确实经常把手按在太阳穴上。”
Bigal说,鉴于人们认为血液循环不流畅是导致偏头痛的原因,许多早期疗法的策略都是收缩血管。从麦角霉菌中提取的麦角胺(ergotamines)是治疗偏头痛的第一个药物。它是一种很强的血管收缩剂,副作用很大,剂量大时会导致癫痫、精神病以及四肢坏疽的发生。接下来,第二种药物曲普坦应运而生,和麦角胺不同的是,它只选择性收缩脑部血管。曲普坦对50~60%的患者有效,目前仍然是治疗偏头痛的常用药物。然而,研究发现,长期服用曲普坦不仅不能治愈偏头痛,反而还会加重病情。
在上世纪90年代,根据有关血管功能磁共振成像(fMRI)的一些研究,神经学家JesOlesen提出,血液循环流畅并不是造成偏头痛的原因。
那么,到底什么是导致偏头痛的罪魁祸首呢?
学者们进行了大量研究工作。其中一个就是癫痫样现象,又被称为皮质扩散性抑郁症(CSD)。
在分析了偏头痛患者和动物的基因组信息后,哈佛大学的偏头痛研究者MichaelMoskowitz发现CSD和部分偏头痛的发生有着密切关系。通过啮齿类动物研究,Moskowitz发现CSD可以通过刺激三叉神经系统来诱导偏头痛的产生。他提出阻断P物质——目前已知唯一一种传递痛觉的神经递质——可以减轻偏头痛症状。然而,许多阻断P物质的偏头痛治疗药物临床试验都宣告失败。
Moskowitz提出CSD也许不是造成偏头痛唯一或主要的诱因,毕竟很多偏头痛患者并未有CSD的典型症状“视觉先兆”的出现,而且能证明偏头痛患者有CSD迹象的脑成像研究少而又少。
科学家们并未因P物质阻断药物的失败而气馁,他们又发现新的靶点CGRP,一种37个氨基酸组成的多肽从三叉神经系统释放后,能使脑血管舒张。并且,他们发现严重偏头痛患者颈静脉血中,CGRP浓度是明显升高的。后续研究发现CGRP不仅是扩血管剂,更是一种前所未知的新的痛觉神经递质。而且,向偏头痛患者中注射CGRP能够诱导偏头痛的发生。
这个发现使得众多制药公司跃跃欲试。大型制药公司BoehringerIngelheim以及Merck都曾开发过小分子CGRP受体抑制剂,然而因为副作用比较大,最终宣告失败。
而抗体药物的特异性高,副作用小,因此引起了业界的注意,安进此次获批的Aimovig也属于抗体药。除了安进以外,学者JaumePons则开发了名为“TEV-”的CGRP抗体作为偏头痛治疗药物。值得欣喜的是,四项独立进行的临床II期研究发现TEV-的疗效非常显著,高达15%的患者完全被治愈。该药物目前仍处于临床试验阶段。
对此,参与的神经学家CoreyGoodman表示治愈偏头痛已势在必行。Dodick说:“我在这个领域已经有21年了,这是迄今为止我们看到的最令人兴奋的事情。”
然而,包括Ferrari在内的一些学者并不认可Goodman的观点,他们认为如果CGRP是一种基本机制的话,完全被治愈的患者比例应该不仅仅只有15%。除此之外,Ferrari还提到CGRP的安全性也值得商榷。目前在临床试验中并未观察到任何严重的副作用,但是鉴于临床试验中药物服用时间只有6个月,Bigal认为这不足以证明药物长期服用是安全的。
当然,撇开这些不说,CGRP抗体能治愈部分偏头痛患者的事实确实很振奋人心,并且也证实了CGRP在偏头痛发生中有着重要的作用,甚至是基础性的作用。根据试验结果,Russo认为CGRP的释放会使患者的三叉神经变敏感,对于正常人来说的普通信号都会给患者带来痛觉感受。而CGRP抗体与患者三叉神经系统中的CGRP结合,丧失CGRP功能来达到治疗效果。
但是,为什么在最开始患者脑中的CGRP水平比正常人高呢,或者他们对于CGRP更敏感呢?
和之前的CSD相关的动物研究联系起来,Russo认为基因易感性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另外一个因素则是“压力”。
很多研究发现,即使是几个小时的睡眠缺失都会导致偏头痛患者遭受头痛。动物和细胞实验则发现促肾上腺皮质激素释放激素(机体在应激时释放的激素)也会促进CGRP的释放。更令人惊奇的是,传统的许多偏头痛药物也会促进CGRP的释放,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患者长期服用药物后症状反而加重。
此外,CGRP和偏头痛之间联系的解开揭露了一种新的痛觉机制,为我们治疗其他难治性痛觉障碍,如纤维肌痛,带来了新的思路。
总之,此次的批准,毫无疑问为偏头痛患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福音。就像Sundquist所说:“我时刻